文 | 王坚 中国工程院院士、阿里云创始人
我和张博博士的第一次见面是在2018年4月的“创始届2050”活动上。“2050”是一个由全球志愿者共同发起的有关科技和未来的见面会,这个想法来自于一个基本的想法:来自世界不同城市的年青人因科技而团聚(Science and Technology Brings People Together)。受一位青年志愿者的邀请,张博在那年的“空天梦幻”论坛 上,与2000多位同是志愿者的听众分享了他首次环球飞行的经历。这也是我第一次全面了解环球飞行,但让我深有感触的是张博这位不同寻常的飞行员,于是引出了后面没有想到的年青梦幻式的故事。
▲王坚(左)和张博(右)合影
几乎每个人都曾有一个飞行的梦想,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个幻梦都是通过飞机旅行而实现的,而张博却驾驶着自己的小型飞机,在辽阔的天地间完成了环球飞行,独自享受自由飞行的快乐和挑战。环球飞行和飞机旅行大不相同,根据国际航空协会要求,必须使用同一架飞机,飞行的距离必须超过南、北回归线的长度(36787.6公里),并由同一位飞行员完成整个航程。可以说每一次环飞都是一次探险和自我挑战。张博出生在北京,成长在极端贫寒的大西北,后在海外留学创业,这其中面对的各种挑战和艰难,我都可以想象。但2018年年底在多伦多和张博的一次见面,挑战了我的想象力。
记得那天下午,张博从芝加哥驾驶他的飞机到了多伦多市的毕晓普机场(Billy Bishop Airport),该飞机场位于市中心的中央岛上。我们一起在市中心的伊顿中心(Eaton Center)附近喝咖啡,海阔天空。当张博说到他是在52岁拿到飞行驾照时,我的眼睛一亮,而说到在拿到驾照后的两年他就完成了人生第一次环球飞行,让我兴奋了起来。“2050”是关于年青人的,我一直寻找不同的“年青人”,因为这次聊天,我有幸找到了一个新的“年青人”的定义:52岁考飞行驾照,54岁做第一次环球飞行。
有了这次见面,我非常想把这样一个“年青人”介绍给“2050”的志愿者。飞行自然是最自然的介绍媒介。建德航空小镇距离云栖小镇140公里,机场方面非常慷慨热情地提供了帮助,允许我们使用他们的机场,让张博这样一位“年青人”在2019年的“2050”大会期间于云栖小镇上空做一次飞行表演,尽管这只是一趟140公里的飞行,比起环球飞行也算不了什么。意想不到的是张博以“2050”年青人的热情把计划中的轻松表演飞行,勇敢地演变成了充满挑战和不确定的又一次环球飞行。
这正是年青人在“2050”发生的事。
回想起来,人类第一次环球飞行是美国陆军航空队用4架水陆两用飞机编队完成的,那时美国还没有组建空军。1924年4月6日4架由道格拉斯公司制造的双座双翼飞机编队从美国西雅图起飞,飞机机身两侧印上了“陆军航空队环球飞行号”的标记和编队号码。全程共57次起落,飞行44360公里,不幸的是只有两架飞到目的地。这两架被命名为“芝加哥号”和“新奥尔良号”的飞机现在分别陈列在美国华盛顿宇宙航空博物馆和西点空军博物馆内。
对于已经有过一次环飞荣誉的张博来说,第二次“2050”环飞更是一场纯粹的心灵之旅,体现了一名志愿者对“2050”的热爱,就像热爱自己生命一样的热爱。第一次环球飞行,张博用了49天,44个架次,“2050”环飞则是用了68天,55个起落,尽管两次飞行的距离都是大约41000公里。不同的是张博第一次环球飞行,用了3年时间准备,“2050”环飞他只有数个月的时间来准备,更不一样的是,“2050”环飞经历了螺旋桨破裂、发动机故障、轮胎爆裂以及航程飞行权审批等挑战。
为了真诚感谢张博家人对“2050”环球飞行的支持,我特意和张博约好“2050”环飞出发的前一天到美国芝加哥,第二天一起飞加拿大安大略的伦敦。希望跟随张博完成“2050”环飞的第一个起落,没想到却是一次令人难忘的经历。当天下午我到了芝加哥机场后才发现张博并没有如约在机场接我,找遍芝加哥机场的三个出口也没见张博的人影,电话也没打通。1小时后,张博来了电话,平静地告诉我飞机的螺旋桨在机库内因不明原因有了小的破损。经机场的机械师检查后判断,可以飞行2—3小时,这基本上就是从芝加哥飞伦敦的时间。我们见面已是晚上9点以后,大家还是决心继续计划的“2050”环飞,并询问伦敦的飞机厂家是否有新的螺旋桨可以替换,完全不知是否可能如愿。第二天一早,我们就是在这样不确定的情况下出发去了机场。幸运的是在飞机滑行起飞前不久,我们接到伦敦飞机厂的电话,被告知有螺旋桨可供替换,这让我觉得那天的阳光都特别明媚。到伦敦时起落架指示灯不亮影响了我们的飞机正常降落,但没有丝毫影响我快乐的心情。到了伦敦后,张博继续他的充满悬念的飞行,我回到杭州办理国内航程飞行权审批,同样充满悬念。就像书中讲述的那样,“2050”环飞是一次勇敢者用与生俱来的乐观和幸运完成的航程。
后来在朋友的帮助下,那副陪伴我们从芝加哥飞到伦敦的螺旋桨,原封不动地运到杭州,被我完整地收藏。以后会永久放在计划中的“2050”博悟馆(云栖博悟馆由云栖小镇和杭州市云栖科技基金会联合发起),成为“2050”记忆的一部分。
飞机是机械,但“2050”环飞让飞机有了生命。我看到了张博与他的飞行知己共享飞行的独特体验,我见到张博父亲时也感受到了在飞行体验中收获另一种方式的父子亲情。人生与人性因为非同寻常的环飞变得更为温暖与美好,而这个充满了竞争和不安的世界在环飞者的凝视下也似乎正变得和谐有序。
“2050”环球飞行定义了什么是年青人:52岁考飞行驾照,54岁做第一次环球飞行,57岁时以志愿者的身份做了“2050”环球飞行。自愿也重新定义了什么是环球飞行,它让张博成为全球第四位做过两次环球飞行的飞行员。张博正在和他的“青年”朋友们,策划一次更具想象力的编队环球飞行,这将是人类历史上第二次编队环球飞行。1924年的那次虽然非常不容易,但得到美国军方的支持,而张博的这次飞行将继续保持志愿者的精神。感谢这种超越过去的精神,在完成计划中的第三次环球飞行之后,这架留有“2050”标志的飞机也会留在“2050”博悟馆,成为未来的一部分。
每次和人说起“2050”,都会被追问为了什么,我一直没有简单地回答,看了张博的这本书,算是有了最简单的回答:不为什么,只为年青!
(本文为《环球扶摇九万里》序)